第100封情书
我不是喜欢回忆过去,只是因为那段回忆里有你。
那时候,天总是比现在蓝,日子总比现在慢;光良的一曲《童话》唱遍大江南北,李宗盛,周华健渐渐的被一个眯着眼睛,放荡不羁的周混小子踢下舞台;那时候高中的校园里刚刚流行起MP3,小小的方正盒子里存的永远是混小子的双节棍;校服永远是白蓝相间象征大海与白矾;兜里揣着的不是李阳疯狂英语单词速记本就是2毛钱一张的水票;班上传阅的永远是郭敬明的《左手年华,右手青春》和他的《小时代》;那时候我们唱“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那时候我们还不懂爱情,却有了喜欢的姑娘;那些年,我的女神小花还是个姑娘,或许刚刚觉得喜欢多看几眼班上哪个帅帅的混小子。梳着长长的马尾辫,额前留着齐齐的刘海,一双迷人的眼睛像是那时混小子们手中爱不释手的溜溜球,她在你的身边轻轻地走过去,就感觉春天就要来了。
每个高高摞起的书本堡垒后面都藏着一个不务正业的“班级毒瘤”。斜上方45度的胖子借着晚自习的光津津有味的看《斗破苍穹》的最新一章,同桌林妹子滴流圆的眼睛死死盯着“郭矮子”的《左手青春,右手年华》。
而我则在奋笔疾书,赶完这给小花写的第100封情书。
高中的时候,两件事让男孩子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考试和心中的姑娘。那时候小花和我们不一样,是公认的好学生。学习好,性格还好。经常被老师叫到讲台上,给我们这些“没有希望的等死的人”传授一些学习经验。每次看到她红着脸蛋在上面羞涩的说话,下面的我都会高潮迭起。
那时候我就发誓她就是以后我孩子的妈。
林妹子一直自诩自己是一个成熟的女性,在人群中一直是器宇轩昂,挺胸抬头。
“老同桌,你就打算这样一直写下去?追女孩子哪有你这么蠢的”她一脸蔑视。
我转过头,看着她包子脸盘。“那应该咋样?”
“你得设法接近她啊,像小花这样的女生,你以为几封信就能打动她?”
“哪来的几封,这是第100封!”
“啧啧啧……”林妹子继续摇头。就像是说,你就是有一千封又能怎样?
后来,我本着以大局为重,还是接受了林妹子的一系列阴险损招。
两周之后,我以看不清黑板为由调到了小花的邻桌。那一段时间,我简直不敢相信老古董班主任居然把我这样的班级毒瘤放到了班级第一的旁边。
自那之后,我开始了与小花形影不离、朝夕相伴的日子。就是说以后她哪天高兴,哪天不高兴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冥冥之中我就成了小花的守护神。
在与小花如此近距离接触之前,我早已在脑海里意淫过无数遍小花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听课时认真的样子,害羞红着脸的样子。但等我真正坐在小花的旁边时,我还是慌了神,心扑腾扑腾的直跳,如果那时候给我量血压,我觉得都可以把仪器震坏。
日子就果真如高晓松《同桌的你》歌词里唱的那样一天天过去了。我和小花也果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也渐渐地了解到原来世间的女生都一样,天生就有八卦和话唠的天赋。那时候小花学累了,就歪着头跟我絮叨他们家邻居养的小狗经常跑到他们家门口拉屎,班上哪个女生就知道打扮不知道学习,还有数学老师怎么一直戴着帽子,是不会头发掉光了……
就这样,我们一直聊,从英语的阅读理解聊到外星人要来地球;从三角函数一直聊到当下周董最潮的单曲。高二快要结束的那个夏天,我用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钱买了一个MP3,里面下载了周杰伦所有的单曲。
那时候的夏天好像永远是夏天,自习课上,小花穿着白白的短袖,她把右脸颊的头发轻轻地别到耳朵后面,认真的在纸上写着一行行的字。我悄悄的把耳机塞到她右耳朵里,另一只塞到我的左耳朵里。按下播放键。
是周董的《七里香》
……
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
我用几行字来形容你是我的谁
……
那时候小花总会甜甜的笑。
学校食堂旁边的超市里有卖暖暖的奶茶,每天晚自习之前我都买一杯放到小花的桌子上,第二天早上我也看到我的桌子上多了一杯冰镇的可口可乐。
那时候,筷子兄弟的《老男孩》上映,大二暑假的前一天我叫上小花去电影院。电影结束的时候,我看到她眼泪哗哗的流。我把准备好的卫生纸递给她,小花像个孩子一样擦掉自己的眼泪。
走出电影院,下起了雨。我们没有打伞,却走得很慢。马路上的汽车和行人飞速地从我们身边掠过。我和小花慢慢的走在树荫下,胡乱地聊起来暑假的打算。
雨滴顺着树叶滴下来,滴在我们俩人的头上。小花那软软的头发打起股来,像精心梳起的小辫。
我只记得那时候慢慢地走,却越来越记不清我们各自说了什么。只记得雨越下越大,走到十字路口要分手的时候,我们的头发早就湿了。
我注视着她朝路口另一个方向走,我冲着她走远的方向大喊她的名字。
小花转过身,露出像孩子一样的笑容。街上吹来的风慢慢吹起她的花格子连衣裙。
“小花,我喜欢你”
有那么一秒钟,两人待在原地。之后,我迎着吹来的风和雨跑到她的身边,狠狠地抱住了她。
“在和你同桌之前,我写了100封送给你的信,搬去和你同桌,是我的阴谋”
“傻瓜”
做你一生一世的傻瓜。
我和小花就这样好上了。
转眼就到了高三,学习任务越来越重。在小花的监督下我慢慢地也将成绩赶了上来。
每天晚上,我牵着小花的手慢慢地围着操场走,大部分时间谁也不说话。走累了,就坐下来一起看看头上的星星。瞎扯一下以后要去的大学,以后要去的城市。
她枕在我肩膀上,慢慢的说:以后你可不能丢下我
“姑奶奶,你成绩比我好那么多,要是丢下也是你丢下我”
我的后背被她的小拳头砸了好几下。
“你能考上哪个大学,我就跟你去哪儿”
我转过身,将她紧紧抱住。
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嚎叫,像杀猪一样。“晗子,赶紧跑!班主任来扫黄了”
是好哥们胖子。我不由分说拉起小花就跑。小花已经被吓得站不起来了,因为那时候一旦被学校查到早恋,严重的话会被强制退学。早恋相当于高压线。
“没事,班主任不知道我外号晗子,他指定不知道咱是谁”我安慰小花。
“吴晗!你他娘的赶紧跑,班主任就在我后边”远处的胖子又嚎了一句。
我和小花同时瘫坐在地上。
半晌,小花只说了一句话,“看你这猪一样的好兄弟”
我忍不住笑了,小花也跟着笑了。
“没事,什么事咱一起承担。”我紧紧握住她的手。
还好,因为小花的成绩好,这件事班主任从宽处理。把我俩的座位分到一个东北角,一个西南角。两个人隔海相望。除此之外,还罚我站了两周的时间。因为他们不用想也知道是我这种班级毒瘤勾搭的小花。
两周的罚站惩罚终于过去了,屁股接触板凳的那一刻,叫我喊板凳亲爹我都喊的出。我刚趴在桌子上,准备歇歇。前桌偷偷传了一张纸条过来,我拆一看,里面包着一块德芙巧克力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虽然我们隔开了,但我们依旧在一起。我们一起考厦门大学吧,加油!”
厦门,那真是个好地方啊。不由分说,我吃了巧克力就开始玩命背书。
高考过后,我却再没见过小花。我往她家里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家里的门也一直锁着。我在心里安慰自己,报志愿肯定会过来的吧。
结果,我还是想错了,一整个暑假我都没见过她。上大学之前的同学聚会上,我问林妹子小花去哪里了。她说好像去了外地复读,连家都搬走了。
复读?难道她发挥失常了?心里五味陈杂,端起桌上的酒杯,满满的喝了两大杯。
“老同桌,你报的哪儿?”林妹子问我。
“厦门大学”
“录取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想跑回家去把那张让爸妈乐的合不拢嘴的录取通知书撕成碎片。
“老同桌,高考之后我见过小花。她不是不想见你,只是她觉得厦门是个好地方,厦门大学是个好大学,你应该去。但是她去不了了,她不想也耽误了你……”
我只觉眼眶湿润。
自那之后,我再没见过她。也没听过她的任何消息。只知道她那儿还有我写给她的一百封情书,我这儿还有这满满三年的回忆,点点滴滴。
2015年的时候,筷子兄弟应邀参加一个节目,忽而讲起了当年火遍大江南北的《老男孩》。他问我们还记不记得那个女孩?你生命中提起来就有千万句话想说却又一句都说不来的女孩?
记得,怎么能忘呢?记得清清楚楚,记得每一件事。记得她的笑,她的眼泪,她喜欢的《七里香》她的白色格子裙,她在雨中那像翘起的小辫的头发……
电视里唱起《同桌的你》“明天你是否回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便各奔东西……”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一条陌生号码的彩信,一百张信封叠在一起的照片。下面写着:
还记得那天下起的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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